舌象可客观地反映人体内部的变化,如五脏的虚实、六淫的深浅、津液的盈亏、气血的盛衰。对各种肿瘤的观察,亦具有一定意义。本文试就近年来有关这一方面的资料加以综述并探讨如下。

 

舌象与肿瘤的临床联系

 

肿瘤有关诊断和辨证分型、治法、预后等方面,均与舌象有某种内在关联。唐氏等分析100例原发性肝癌,发现舌质正常者单纯型I期相对较好,肝功能状况相对较好,大体病理类型以单个结节者相对较多,合并肝硬化程度相对较轻或无,因而获得手术切除者亦相对较多,生存期较长,预后较好。舌瘀者则相反。肝癌之红、瘀舌主要反映肝硬化之有无轻重,以及肝癌的轻重。以下几方面可进一步说明这一问题。

 

一、可作为诊断肿瘤的一项指征  “舌侧内应肝胆”。童氏等报告原发性肝癌,舌的左右两侧边缘呈紫或青色,或条纹状,或不规则形状的斑点、黑点,境界分明,易于辨认,称之为“肝瘿线”。临床诊断为原发性肝癌的76例中,有肝瘿线象征的共59例,占77.69%,有病理检查证实的23例中,18例为原发性肝癌,占78.2%。有人对此进行了重复观察,如王氏观察7例,符合6例。启东县合丰公社医院观察原发性肝癌28例中,有11例舌见青紫斑块,继发性肝癌3例,均有舌青紫斑块。上海电业职工医院认为多数肿瘤患者,特别是肝癌,舌下多见静脉曲张,或有紫黑瘀点;若舌下瘀点色紫黑,要考虑恶性肿瘤的可能,应引起重视。

 

武安县观察50例食管(贲门)癌患者的舌象,结果多数见红绛或青紫舌、桃形苔、舌根结节。从舌面按胃经划分(舌尖属上脘,舌中属中脘,舌根属下脘)观察,发现食管癌患者舌苔分布与癌瘤部位有明显的相关性。据X线确诊的2例食管中段癌,舌苔分布在中脘区者占18例;6例上段癌舌苔均分布在上脘区;9例下段癌和6例贲门癌,舌苔均分布在下脘区。初步认为舌诊对食管癌病灶定位以中、上段符合率较高。他们还将拉网发现有问题的100例与舌诊对照,符合率为86%。秦氏等分析214例,发现在有食管疾患自觉症状的患者中,青紫舌136例,明显高于非青紫舌组。在已确诊为食管癌的151例患者中,有105例青紫舌,占69.5%,而这105例中77.2%为全舌青紫。青紫舌组确诊率高于非青紫舌组,经统计学处理,有很显著差别(P<0.01)。因此认为在食管癌的普查中,青紫舌可作为一项重要的参考体征,对有青紫舌而拉网阴性的人群,应进一步检查或定期追访复查,以期排除食管癌。同时认为青紫色多不出现在疾病早期,故对用舌诊作为初筛早期食管癌的方法提出了异议。因为在确诊为食管癌的151例中,多数可列为“中期2级”,而且非青紫舌的有46例,占30.5%,所以只对有青紫舌的人群拉网,而对无青紫舌的人群放弃拉网的做法是不可靠的,恐有漏诊的可能。因此,值得进一步研究。

 

范氏通过对肿瘤、肝硬化等疾病的观察,发现舌下“瘀血丝”似较舌色青紫、舌面瘀点瘀斑为先出现,而后者在血瘀证较重时才出现,故初步认为舌下“瘀血丝”对早期诊断血瘀证有一定临床参考价值。

 

二、可辨析肿瘤病期、病情的发展  有发现肿瘤患者在发病全过程中,舌象都有所改变。武安县观察到食管癌患者桃形苔较多见,初期舌面光滑润泽,随病情加重,舌面变为粗糙,苔布不匀,或白色片状、剥苔等;舌质初期多正常或红,病情加重时多呈红绛,或青紫及镜面舌,中晚期无光泽,有时舌前段有纵横交错的裂纹,或舌边缘有类似石膏状裂纹。上海中山医院在对100例原发性肝癌的临床分析中指出,Ⅲ期病人舌瘀者较I期高达一倍以上,分别为43.5%及16.7%,而舌质正常者仅为接近I期的一半,分别为17.4%和33.3%。因而认为观察舌质的正常与否,可以较为正确地估计疾病之严重程度。

 

三、可作为临床辨施治的依据  通过舌象分析,结合辨证,可弄清病机之所在，拟定治疗方法。因此,舌象也可作为诊治肿瘤的客观依据。湖南中医学院观察了50例肿瘤患者的舌象,发现绝大多数都有舌下静脉曲张,或舌体上出现瘀斑、瘀点、瘀条、出血点、舌底部毛细血管呈网状扩张。凡出现以上一项或一项以上改变的有46例,占92%;舌体胖大者28例,占56%。说明多数肿瘤患者的舌象特征为瘀阻及正气不足,符合祖国医学对肿瘤发病机理的认识,所以扶正抗癌(驱邪)是治疗肿瘤的基本原则。江苏新医学院附二院根据舌象进行辨证,认为癌肿患者正气多亏,邪气有余,故舌淡胖嫩较多,白腻苔中心厚而边薄者,多属湿困脾胃。吴氏以舌质燥干主津乏;红络主阴虚或热结;暗青或暗紫为郁瘀互结;舌体胖嫩主痰饮、湿热内蕴;舌苔腐而污秽或厚腻为脾胃气滞,久而化为血瘀,或主邪毒熏蒸食积顽痰;苔呈地图形主血虚而阴不足;苔桃形而板滞主热毒或痰结。总之不外气、血、痰、毒、虚为病。天津东兴市场卫生院采用舌齿印、腮齿印和指甲印相互参证,进行肿瘤辨证,指出在一般情况下,舌齿印、腮齿印这二者和指甲印是相对的。如寒证舌齿印、腮齿印明显,而指甲无印多为寒结湿郁;如热证舌齿印、腮齿印皆无,而指甲印明显多为热郁毒结;亦有指甲印大、舌及腮齿印皆明显者,此多为寒热交错。

 

庄氏发现较多的消化系肿瘤患者的舌象变化,与脉证合参,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出机体内在癌的变化。并按舌质舌苔及症状的变化归纳为13个证型辨证用药。陈氏观察到鼻咽癌患者之上焦有热,多见舌尖边俱红;经放疗后,除伤津及脾胃虚损外,若见青紫舌,则以热证、实证为多。按脏象学说分析,患者出现的紫斑舌位于舌边者居多;从脏腑经络辨证,均可认为与肺、肝、胆有关。因此,当患者舌边出现瘀斑时,要重视治肝,以活血化瘀为主,着重清肝胆之热。常在辨证分型治疗的基础上,加用养肝阴的药物如旱莲草、女贞子等和活血化瘀的丹参、赤芍之类。上海华山医院在对112例紫舌患者辨证论治时,运用紫舌这一体征来分析病情,合理用药。其中各种肿瘤患者60例,均根据“异病同治”的原则,采用活血化瘀疗法。

 

四、可作为判断肿瘤疗效和预后的参考  上海华山医院对43例患者紫舌或血液流变性异常者(其中37例为肿瘤患者),采用芎龙汤为基本方进行较长期的治疗。2~4月后复查,发现患者舌质由深紫变淡紫,或舌紫及舌下静脉粗张转为正常的同时,血液流变指标也有好转,说明药物起到了活血作用。北京友谊医院对肿瘤患者给予活血化瘀法治疗后,紫舌和微循环障碍等血瘀表现亦有明显改善。广州市一院门诊用中草药配合放疗,治疗鼻咽癌281例(舌有瘀斑者72例),大部分舌上瘀斑消退。72例中现存活57例,占79.46%;其中瘀斑已消退的37例,大部分于治疗后2~6月见效;现仍有瘀斑的20例中复发的10例。凡放疗后患者舌质瘀紫,如用活血化瘀、养肝阴、清热解毒等法治疗而持续不退者,很可能出现远外转移或复发。于氏报告鼻咽癌22例,采用放疗和中药治疗,从13例治疗前后的舌象来看,舌质变红、舌苔变黄、舌津减少的例数增加,这说明放疗伤阴、伤津、伤脾,但配合中药治疗,舌红、苔黄、津少的程度要轻,可知中药具有减轻放疗副作用的功效。

 

舌苔是由胃气熏蒸而生,光红苔表示正气大伤,胃气全无,虚极不能生苔,预后不良,所谓“有胃则生,无胃则死”。正常舌质为淡红荣活。舌质红绛,多为热邪耗伤营阴;舌质干枯,为肾阴已涸,往往是终末期表现,所谓“真脏之色”。所以有人认为癌肿患者不论目前症状如何,凡是舌绛无苔,呈镜面舌者多不吉。晚期患者出现光红舌兼有糜苔或溃疡时,多为濒临死亡的预兆。福建晋江地区肿瘤防治协作组、江苏新医学院附一院等单位对晚期食管癌、胃肠道癌肿,按舌象变化来观察预后,与临床转归大体相符。湖南省中医药研究所描述肿瘤舌苔多出现花剥或光剥,而恶化情况可以光剥的程度作为观察指标,病情能否继续缓解,亦可以舌苔能否复生为指征。苏州医学院观察到白血病患者初期舌大而润,边有齿痕者较易缓解;舌红或苔剥净,则预后差。浙江省中医研究所对53例急性白血病患者分别按入院、完全缓解、恶化三个阶段的舌质舌苔进行观察,发现舌象始终能反映着病情的变化,而且具有一定的特点。凡在病程中出现舌质红绛、干枯或苔黄燥、灰黄、舌光无苔,均提示病情严重,预后不良;如舌质由红绛、淡白转为淡红,舌苔由黄、厚、燥转为白、薄、润,表示病情有好转趋势。江苏常州市一院对50例白血病患者舌象观察在转归和预后方面亦有类似的结果。

 

肿瘤舌象的物质基础和发生机理

 

陈氏对各型舌象形成的原理已作了探讨。由于肿瘤古代多列入症瘕、积聚、痞块、瘿瘤、噎膈、岩等范围,其成因常为气滞血瘀,故在舌象上则显青紫、黯或有瘀斑,舌下多见静脉曲张或有紫黑斑点等。为了探索肿瘤舌象的物质基础,山东省医科所根据舌质颜色分段,凡属红色,不论浓淡均为一,舌色轻度或可疑暗青紫者为±,明显黯青紫者为+,并分别作了高铁血红蛋白测定。结果在高铁血红蛋白±、+的74人中(包括已确诊的食管癌15例),测得平均值为0.08克%。发现舌诊结果与高铁血红蛋白含量有明显关系,说明舌色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血中高铁血红蛋白水平,且后者可能是前者的物质基础。上海华山医院测定了68例紫舌患者的血液流变性变化,同时以44例非紫舌组作对照,发现两者有区别。血液流变性的五项指标的平均数,紫舌组均比非紫舌组为高,经统计学处理,全血粘度P<0.001,有极显著意义;血细胞压积、血浆粘度和红细胞电泳时间差别也很显著,P<0.01或0.05。因而部分说明青紫舌的本质,由于血粘度增高,血流相对缓慢,血中还原血色素比例增高,使现青紫。此外,湖南中医学院还对肿瘤患者进行了舌微循环观察,结果初步认为青紫舌与微循环障碍有关。

 

临床普遍观察到晚期肿瘤患者多见阴虚舌,表现为舌光剥红绛,或舌有红刺增生舌面干燥,舌体瘦小。陈氏等在对100例(包括癌肿20例)阴虚舌临床分析及形成机理的探讨中指出,现代认为阴虚舌象与机体代偿功能失调有关,从而表现在舌部组织萎缩、脱水、毛细血管扩张等许多方面。

 

对肿瘤舌象之研究

 

一、整体观点  舌诊是四诊中的望诊,是辨证论治的主要内容之一。从整体观点出发,舌象只反映出生理、病理的一个侧面。同一肿瘤在不同的发展过程中,可表现各种舌象;而多种肿瘤也可出现同样舌象。单纯掌握舌象,对肿瘤的诊断,并无一定的共同性或特殊性。因此,临证时必须四诊合参,在作舌象分析时,也应以整体观点作指导。

 

二、注重实践  目前,对肿瘤舌象的研究还停留在临床观察、验证及形态学改变等方面,至于发生、发展的机理,尚须进一步认识。临床观察是基础理论研究的必要条件,基础理论的深化将为指导临床提供可靠的依据,这种辩证关系必须紧密结合。当前,运用现代科学知识,如通过组织学、生物化学、微生物学等以及从临床实践,来观察舌象变化与机体的相应改变,庶可获得全面了解。

 

三、研究手段  由于对肿瘤舌象观察和研究的方法不同,所获结论亦难统一。特别是缺乏现代科学设备来提出客观指标的情况下,更易造成误差。所以,当前研究手段宜采取综合措施,根据条件,适当配合活体显微镜观察、病理学检查、荧光检查、生理生化测定,其他各种仪器及动物实验等,以提高舌诊的正确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