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初，纽约时报记者赖斯顿的一篇报道讲述了他在北京医院接受针灸治疗术后腹痛的经历；次年尼克松访华，针刺麻醉作为中国在文革十年中的最重要的科研成果，通过电视向美国观众直播，就此点燃了西方世界长达半个世纪的针灸热。至今为止，全美有46个州通过了针灸法案，56所针灸学校可以培养针灸师，3万8千余执照针灸师通过了资格考试，大约有10%的美国成年人接受过针灸治疗。

针灸能够治疗哪些病？

——来自美国市场的一个流行病学调查

□王海毅

中美各异的疾病谱

1972年春，尼克松访华时，总统夫人参观北京儿童医院针灸治疗小儿麻痹。（李永明供图）

纽约时报记者赖斯顿，因一篇阑尾术后“针灸记”，引发美国针灸热。（李永明供图）

         中美两国的针灸发展差别很大，不同于中国的官办医院的针灸科，私人针灸诊所是针灸在美国的最主要的运营模式。针灸公平地参与市场竞争，靠临床疗效在同类疗法的优胜劣汰中定位和开拓自己的生存空间。

       那么，在美国的医疗市场中，针灸能够治疗什么病？患者什么原因选择针灸医生？针灸诊所中最常见的针灸适应症都有哪些？

       为此，我们在美国开展了首个关于“针灸能够治疗哪些病症”的流行病学调查，对象为有三年或以上临床经验的美国执照针灸师。调查采用匿名网络问卷的方式，于2015-2016年在线发布。我们根据国际疾病分类代码、针灸教材、科研文献和临床经验拟定了共189种疾病或症状类型。除了背景资料及针灸训练情况，答卷人要从189种疾病列表种选出1）最常见的10种针灸临床适应症；2）最常见的99种针灸诊所常见病症。前者从针灸师角度反映了美国针灸临床实际，后者则勾画出美国针灸医学的业务边界。

       经统计419份有效问卷，美国针灸诊所排名前10位的常见针灸适应症为：腰痛、抑郁、焦虑、头痛、关节炎、全身疼痛、过敏、女性不孕、失眠和颈痛。其中，半数与疼痛有关，其次是情绪，免疫和不孕。腰痛作为最常见的针灸适应症，与最近发布的美国医师临床指南，NIH、CDC与FDA对针灸治疗疼痛的推荐，基础和临床研究文献，及广大针灸师的临床经验一致。

       调查结果中最常见的99种病症可归纳为疼痛、消化、神经、妇科、内科、精神、免疫等十三大类。其中，疼痛类以25种疾病位列各大类之首，精神类则以单病种最高平均得票数位列第一。这些精神类的病种主要与情志失调有关，例如失眠，抑郁，焦虑，慢性疲劳综合症等，是美国针灸临床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不仅应证了传统中医“治神”的特长，也表明针灸调节情绪的效果得到了北美医疗市场的检验和承认。

       报告分析了性别、年龄、种族、居住州、临床经验、针灸教育等各项影响针灸诊所病种分布的因素，及针灸专业的分科潜力。妇科、情绪、内科疾病更倾向于看女性针灸师，男科，肌肉疼痛，器质类疾病更多去男找性针灸师。年轻针灸师多处理单一的病症，如简单疼痛。年资丰富的针灸师常常需要处理复杂的临床情况，如癌症辅助治疗、不孕不育、代谢和情志失调等等。总体而言，针灸师群体的年龄结构大致稳定，随年龄和临床经验增加，亚裔或华裔的比例上升，表明这个行业处于稳定发展阶段，并且由早年依赖亚洲移民逐渐过渡到现今通过本地教育自给自足。

       居住地以纽约，加州和佛罗里达较多，各州最常见的针灸适应症都以痛症和情绪失调为主。不同的是，加州和纽约州的疾病总谱同当地生活或工作压力有关，而佛罗里达则出现更多的老年疾病。在加州的华裔针灸师群体中，对比中美针灸教育，最常见的三十多种病症并无教育背景间的差异，更多是受当地医疗需求影响；但中国教育的针灸师拥有更宽广的疾病总谱，能够治疗各种疑难杂症。

       此报告首次从针灸师角度描绘了美国针灸市场的疾病谱，为美国民众寻求针灸治疗和西医转诊提供参考，为美国针灸职业发展、临床教育、科研选题、及相关医疗政策提供重要依据。

       本调查由美国中医药针灸学会组织开展，研究报告的作者为王海毅（上海）、杨观虎（俄亥俄）、王少白（纽约）、郑欣（新泽西）、张炜（波士顿）和李永明（新泽西）。调查结果以33页长文发表于2018年11月刊的《美洲中医杂志》（American Journal of Chinese Medicine）。

东西方针灸治病的同与不同

□李永明 

       中国的针灸术早在明未清初就正式传到了西方，有荷兰医生1683年在伦敦出版的第一部西方针灸专著为证。而中国针灸第一次在海外热起来，则是1971年打开国门之时，针刺麻醉吸引了西方人的眼球，针刺镇痛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个调查报告的特别之处是，调查的对象是有3年以上行医经验的美国针灸医生，问他们“最常见的针灸可以治疗的疾病是什么？”也就是说，让医生根据自己的经历和经验告诉你，针灸在美国能治什么病。

       得出的答案很有特色，反应了西方和东方针灸治病的一样和不一样。

       一样的是，疼痛类疾病都是中美针灸诊所的常见病。不一样的是，在中国医院针灸科常见的中风和面瘫却不在美国的前10名。而更不一样的是，焦虑、抑郁、女性不孕症和过敏性症在美国列入前10名，在中国并不是最常见。

       针灸能治什么病不是医生说了算的。这个结果是通过医患之间的反复选择和尝试得出的，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一定是疗效。

       据报道，有20%美国成年人长期生活中伴随着慢性疼痛，有8%的美国成年人患有严重疼痛，影响到正常工作或生活。另一方面，滥用阿片类止痛药已经使美国陷入“新鸦片战争”，每天因阿片类药物过量死亡人数达128人，甚至导致美国人的平均寿命连年下降。西方医学科学界在寻找非药物止痛疗法时，发现中医针灸是最特异的疗法，可以增加人体内源吗啡而镇痛，且无副作用，而中国人已经用了几千年。最近，多个美国权威机构推荐针灸为治疗疼痛的一线疗法，面对1/5人口这样一个巨大市场，古老的中华针灸术一定会再现辉煌。

（来源：科普时报（美国）2018-1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