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一）

 

我进入了若干中医群，且不论支持与反对中医的立场如何。除了"十分十反：中西医辩论的基本原则"，我几乎默默无语。暑假，我有时间也觉得应该写一些关于中医的文字。中医，我表述为“传统医学”；西医，我表述为“现代医学”。

 

也许有必要声明：我无意跟任何人作对。我相信科学，我推崇任何科学本位和证据确然的医学，且不论传统医学还是现代医学。我相信人道，尊重任何个人知情自愿的选择并以不浪费他人金钱的方式支付治疗成本，且不论传统还是现代医学。

 

 

前言（二）

 

世界卫生组织针对全球传统医学现状进行了综合分析，并与专家合作制定了世界卫生组织传统医学战略（WHO Traditional Medicine Strategy）2014—2023，以解决传统医学的安全、效能、品质以及可用性、传承和监管问题。首先，下面方框提供了传统医学和补充医学定义。世界卫生组织将两者缩写合并为T＆CM，包括传统医学产品、实践和执业者。

 

传统医学（Traditional medicine, TM）是基于不同文化土著理论、信念和经验的历史悠久的知识、技能和实践总和；无论可否解释，传统医学用于维护健康以及预防、诊断、改善或治疗身体和精神病症。在世界许多地方，政策制定者、健康专业人员和公众正在努力解决传统医学的安全、效能、品质以及可用性、可保留性和监管问题。 补充医学（Complementary medicine, CM）也叫做替代医学（alternative medicine），作为一系列广泛的健康服务实践却不属于本国传统或现代医学的一部分，尚未完全融入主流的健康服务系统。术语“补充医学”和“传统医学”在某些国家可以交替使用。

 

许多国家都有自己的传统或土著治疗形式，牢牢扎根于他们的文化和历史。常见的传统医学包括阿育吠陀（Ayurveda）、中国传统医学（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和尤那尼医学（Unani medicine），另有神秘信仰医学（anthroposophic medicine）、脊椎按摩疗法（chiropractic）、顺势疗法（homeopathy）、自然疗法（naturopathy）和整骨疗法（osteopathy）等传统医学形式。中医，只是其一。

 

 

正文

 

政策性推行传统医学（中医）本位的健康服务，理由之一是缺乏现代医学（西医）本位的健康服务。在西方传教士将现代医学引入中国之前，我们的祖先只能依靠中医。当今，非洲传统医学执业者和人口比例1:500，现代医学执业者和人口比例1:40000；现代医学本位的健康服务很有限，传统医学成为健康服务的主要来源之一。

 

进入二十一世纪，中国现代医学本位的健康服务系统业已充分建立，表现为全国各地各级（西）医院高楼林立——早已雄踞社会主流，传统医学和医生（中医）早已不是民众健康服务的唯一来源。换言之，现代医学本位的健康服务（西医）阙如或有限（缺医少药）早已不再构成中医政策性扩张的现实理由。

 

中国传统医学健康服务整合 TM health service integration in China 在中国，约有440700家提供传统医学服务的医疗机构，病床多达520600张，包括各级医院和综合医院，城市和农村地区的诊所和卫生站。约90％的综合医院包括中医科，并为门诊和住院患者提供传统医学服务。中医院和西医院是由同一国家医疗机构立法治理，中医执业者可在公立和私立诊所和医院执业。政府和私营保险完全涵盖传统医学，包括藏族、蒙古族、维吾尔族和傣族传统医学。公众或患者寻求健康服务，可以自由选择传统医学或现代医学，或者，他们的医生就哪些治疗方法更适合他们的健康问题提供建议。 译自：世界卫生组织传统医学战略（WHO Traditional Medicine Strategy）2014—2023

 

事实上，中国现代医学本位的健康服务已经过度提供长达二十年之久（西医过度医疗）。在此基础之上，继续制定和实行中医扩张政策实属荒谬。

 

而且，即使在最新的中医扩张政策出台之前，中国传统医学（中医）本位的健康服务也已过度提供长达数十年之久（中医过度医疗）。在中医安全、效能和品质严重缺乏科学证据支持的情况下，中医常规进驻全国各地各级（西）医院，中医院纷纷矗立于全国各地各级城市，数百中药不合规甚或以行贿方式盘踞在基本药物目录中。

 

世界上没有一个国家像我们这样，将传统医学如此广泛深刻地融入现代医学本位的卫生系统。即使如此，卫生政策制定者和中医实践者依然不知足；即使传统医学本位（中医）的健康服务早已过度提供，还要继续制定和实行中医扩张政策。

 

中国民众深受历史文化影响，容易接受和信赖土著的中国传统医学。我们崇尚历史，我们文化自信。这种意识形态千载一贯，导演着当前的中医继续扩张的卫生政策。况且鉴于经济持续负增长，中国要把传统医学作为经济增长的领域之一。

 

但是，我们需要的是中医帮助卫生系统省钱，而不是扩张中医产品和实践规模以至于卫生系统花钱更多。只有安全和效能皆证据确然的中医产品和健康服务社会消费，才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经济增长点。

 

中医继续扩张，很可能受到世界卫生组织的政策影响。世界卫生组织报告、决议、指南、工具及其推荐的卫生管理科学文献，英语版很多而汉语版极少。《世界卫生组织传统医学战略2014—2023》却有汉译本。如果说我们受到该战略文本影响，那么，中医继续扩张的卫生政策就是习惯性断章取义以迎合中医文化自信的结果。如果全盘理解了该战略文本的真实政策含义，如果全盘理解中医现状，就不该再度扩张中医。

 

相反，我们需要紧缩中医产品和实践规模。我们需要经由科学研究建构中医的确然证据基础，需要告知公众并解决传统医学的安全、效能和品质问题，需要帮助民众在现代医学和传统医学之间作出明智选择。我们不需要该战略文本所谓的“随着传统医学增多，需要将传统医学更紧密地融入卫生系统”，因为中医早已广泛深刻地融入现代医学本位的卫生系统。我们不要再度推广中医，因为中医信众太多且暴露于：

 

1. 假冒伪劣的中医产品。

2. 不合格的中医执业者。

3. 错误诊断、延迟诊断或丧失有效的现代医学治疗机会。

4. 误导性或不可靠的信息。

5. 直接导致的不良事件、副作用或有害的治疗互动效应。

 

注意，上述五大风险就来自《世界卫生组织传统医学战略2014—2023》英文版：传统医学产品、执业者和自理的相关风险描述（Described risks associated with T&CM products, practitioners and self-care）。

 

 

离得近，是传统医学的一大优势。这在中国却已然今非昔比，中医距离患者家庭很近的就诊便利优势已被医院中心主义和等级制度所淹没。

 

付得起，是传统医学另一大优势。该战略文本说：由于目前全球财政受限，利用传统医学进行健康促进、自我保健和疾病预防，实际上可能降低医疗成本。然而，中医扩张只会进一步提高现行卫生系统的医疗成本而非相反。为什么？

 

降低医疗成本的根本策略政改本位的系统化卫生改革，而不是中医扩张。中医产品与实践不能减少或替代西医产品与实践，因此，中医扩张只会平添现行卫生系统的医疗成本。中医产品价格虚高和滥用现象严重，中医扩张会使之雪上加霜。

 

既然“离得近”和“付得起”这两大优势不再突出甚至适得其反，我们为什么还要继续制定和实行这种规模性的中医扩张政策？

 

传统医学被用作一种补充疗法，因而叫做补充医学。这意味着现代医学是二十一世纪人类社会主流，传统医学只是别无选择的次要补充。这种主次悬殊意味着传统医学抑或值得扩张，但是，中西医结合并重又意味着什么？

 

基锐医改建议

 

• 废止当前的中医扩张政策。

• 关闭全国各地各级中医院。

• 重新审核全国中医执业者资格，禁止授予中医执业者以“全科医生”的称号。

• 废除基本药物目录的中医产品。

• 针对中医产品生产企业和卫生行政管理，持续有效地开展一场反腐败、反浪费和反假冒伪劣运动。

• 经由政改本位的系统化卫生改革降低医疗成本；其中，以现代医学本位的健康服务价格改革为逻辑起点。

• 系统化研究、制定及实施中医改革行动计划，包括以上行动策略并聚焦于解决中医的安全、效能、品质以及可用性、传承和监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