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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药复合麻醉创造奇迹——访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岳阳医院院长周嘉
作者:傅勤来源:上海纪实 2019-11-12 [其它] [传统医药动态]
中医针灸,是张“中国名片”,是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选确定的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 且让时间闪回到1958年。

尹慧珠,上海市第一人民医院耳鼻喉科的一位年轻住院医师。她和同事们在针灸科医师的帮助下,学会了简单的针刺技术。她们发现,扁桃体手术病人饮食发生疼痛时,针刺两侧的合谷穴,能即刻止痛,顺利进食。这给予了尹慧珠极大启发。1958年8月30日,在没有注入任何麻药的情况下,尹慧珠仅在患者两侧合谷穴,各扎一针,顺利地为患者摘除了扁桃体。尹慧珠在病史记录的麻醉栏里,写下了“针灸(双合谷)”。这是中国针刺麻醉第一例。

就这样,古老的治疗方法——针刺,第一次被运用到了手术麻醉中。可谁能想到,之后,它又历经了文革中的非理性追捧,到文革后放弃针麻的艰难坎坷……

如今,这项神奇而又古老的医术,在一位叫周嘉的医者那里,再次走出了探索之路,走向了辉煌。

周嘉,全国著名针刺麻醉专家,胸心外科主任医师,博导,国家中管局中西医结合外科学科带头人,上海市领军人才,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岳阳医院院长。

全国著名针刺麻醉专家、心胸外科主任、博导,上海市领军人才,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岳阳医院院长周嘉

他是个感性的人,言及一次抢救经历,哽咽着说不出话来……讲到热爱的手术台,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他谈起了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朵夫》:“这部书我读了三遍,高中时第一次接触,便深深地被它吸引。四册书,我做了四本笔记,摘抄句子、写下感受。给了我巨大震撼。克里斯朵夫是战胜了一切苦难之后,才成为生活的强者;他始终在战斗,在探索,把一切奉献给了音乐。”他顿了顿,像是问我,又像是自言自语:“医生是否需要这种战斗精神呢?——当然,医生是必须有大无畏的奉献精神,不忘初心,勇敢、坚定地探索、探索、再探索……”

此时,我感受到了这位儒雅医者的力量。

立志学医

1964年,周嘉出生在上海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父母都是同济大学教授。他的曾外祖父是“一代棋王”谢侠逊。1918年,谢侠逊在上海力挫群雄,获中国象棋个人冠军,1928年,被推为全国棋坛总司令,称“中国棋王”。谢侠逊的国际象棋,也极具造诣,1929年至1931年,三次国际象棋大赛中,连连夺冠。1934年访问新加坡,与英国军人国际象棋冠军亨特表演赛获胜,轰动一时。1935年,在广州获得“银龙杯”国际象棋大赛冠军。谢先生享年百岁,被称为“百岁棋王”,1987年12月22日去世。

 

周嘉的曾外祖父,“百岁棋王“、被誉为“古今以来以象棋报国之一人者”谢侠逊先生

抗战爆发,谢侠逊此时已年过半百,但仍决心为抗日救亡尽一份力量。他只身来到南京,找到时任国民党宣传部长邵力子。当时,国民政府准备派五位巡回大使,出国募捐。欧美四人(胡适、陈树人、萨镇冰、于斌)已定,只有南洋没有适当人选,他毛遂自荐,出巡南洋。从1937年至1939年,两年间,以弈棋的形式,宣传抗日,筹得五千多万元,及大量金银珠宝首饰;动员三千多青年华侨归国参战。而他个人生活,极其简朴,历时两年,仅向国库支取了三千元车旅费。他常说:“这是我一生做的最大的事。”

 

1939年夏,谢侠逊回到重庆,与周恩来总理下了三盘棋。周总理棋法娴熟,他极为惊讶。三盘棋均为和棋。后来,他把第二局残局命名为《共抒国难》,发表在《大公报》上,周总理称赞他为“爱国象棋家”。

 

这位棋艺精湛、爱国无私、低调谦和的老人,深刻地影响着周嘉的人生历程。

周嘉小时候,谢侠逊住在上海卢湾区马当路普庆里。星期天,妈妈总会带着小周嘉去看望他,到了那里,就是下棋。年幼的周嘉当然下不过曾外祖父。但是,棋力、悟性也已超越同龄孩子,十岁时,他夺得上海市国际象棋比赛少儿组冠军。谈起这段往事,他笑道:

“那时没什么国际象棋棋谱,曾外祖父有,我背了本‘古印度防御’棋谱,他们没看到过。”

一次,曾外祖父边和小周嘉下棋,边说:“我们家做各行各业都有,只有当兵和学医的人没有,我看,你就学医吧!”以后,又说了几次,小周嘉记在了心里。

1982年,周嘉读高中时,妈妈被诊断出“淀粉样变心肌病”,这是在那时并无特效疗法的心脏病,唯一可能有效的方法,就是心脏移植。当时心脏移植技术,我国尚未成熟。1978年,由上海瑞金医院张世泽医师团队,完成的第一例心脏移植手术,病人仅存活了一百零九天。

妈妈患病更坚定了周嘉的想法:学医,做心胸外科医生,帮妈妈换心脏。

雏鹰展翅

1983年,周嘉考入上海市第二医学院。时任院长兰锡纯,是在国际医学界享有盛誉的医界泰斗,国内首例二尖瓣分离术的施行者,中国心脏血管外科主要奠基人之一。在这里,周嘉为自己立下了毕生追求的目标,成为像他那样的医者。毕业前的实习,他来到了上海交通大学附属仁济医院,并以优异成绩,毕业后留在了仁济医院心脏外科,实现了少年时的志向。

“学徒生涯”对于周嘉来说,并不漫长。开始在手术台上做一助、二助,是观摩学习,起初还有些懵懵懂懂,但很快,他就跟上了主刀医生的思路。明白什么时候,递什么手术器械。他称之为“与你的主刀医生的思路同步”。

突然有一天,术前会议上,科主任说道:“小周,明天这个手术你来主刀!”是心脏二尖瓣扩张手术。之前,周嘉无数次模拟过手术流程;在很多次手术中,担任一助、二助。忽然得到这个机会,他既兴奋,又有些紧张。一直到手术前,他又反复地回忆了手术步骤:开胸、左手食指探入左心房、探查二尖瓣、右手握扩张器从左心尖深入二尖瓣口、扩张一次、再次……直至手术完成的每个细节。他丝毫不敢懈怠。

走进手术室,闻到酒精味道,紧张情绪顿时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兴奋——这种感觉,一直保持着,他觉得,这是种战斗的感觉,一如约翰·克里斯朵夫那样。此刻,他告诫自己要冷静,冷静,再冷静。手术相当顺利,一切都在预设中。

 

周嘉迈出了坚实的一步,这归功于努力与天赋,他觉得他爱这手术台。

之后的几年,周嘉在心胸外科领域,不断探索,医术精进。成长过程中,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那些前辈负责、细心、耐心的医德。

刚进医院时,领导请张志梁医生做周嘉的师傅。张志梁被誉为“宁波心脏外科之父”,曾创造一百例儿童先天性心脏病无死亡纪录。

一天,周嘉发现,师傅上午手术结束,从下午两点开始,就一直徘徊在手术孩子的病床前,时而看看各种仪器,时而看看输液状况。一连数小时。

周嘉很是好奇。他不敢打扰师傅,问了护士,孩子患的是法乐氏四联症,术后,似乎一切都没有问题,但孩子血压一直上不去,如果这一症状不改善,孩子会有生命危险。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暗了下来。师傅晚饭也没有吃,周嘉不敢懈怠,一直陪侍在旁。忽然,他看到师傅紧蹙眉头,俯身去拧一根输液管的塞子,说:

“你来看,——药都流出来了。”

原来是护士粗心,输液时,一根输液管塞子没拧紧,药不易觉察地流了出来。

“孩子血压当然上不去啊,药没进入体内啊!——做医生的要细心!性命交关啊!”师傅说。

看到孩子的血压渐渐上去了,稳定了,张志梁才离开了病房。这时,已经八点多了。

六个多小时,锲而不舍地寻找问题,直到解决。跟随张志梁的几年,周嘉学到更多的是他认真、细致,对病人负责的态度。

 

 

 

针刺麻醉

1971年7月26日《纽约日报》头版右下角,发表了一篇署名詹姆斯·罗斯顿的文章,题为《现在让我告诉你我在北京的阑尾手术》。詹姆斯是当时美国国务卿基辛格秘密访华的随团记者,突发急性阑尾炎,经药物麻醉后做了阑尾切除手术,第二天,因腹痛,接受了二十分钟的针灸治疗,效果很好,他在这篇文章里,讲述了针灸的神奇。

 

第二年2月,尼克松总统访华,期间,他与随行官员、记者等,目睹了针刺麻醉切除甲状腺及肺叶手术,惊叹之余,消息传至美国。一时间,美国掀起了一股“针灸热”,纽约街头的中医诊所门庭若市……

 

但与此相反,始于1958年尹惠珠尝试并获得成功的针刺麻醉,在国内的发展,因为种种原因,经历了非理性追捧热潮,二十年间,全国做了大约两百万例针麻手术,其作用被盲目扩大,不加选择地运用到人体各个部位的手术中。其实,单纯针刺麻醉施行某些手术,如腹部手术,存在镇痛不全,肌肉紧张等症状,针刺效果并不明显。另外,在病人清醒状态下,进行大型手术,病人恐惧感是无法消除的,也有违医学伦理。到上世纪八十年代,针麻受到广泛质疑。国内医院开始逐步放弃针麻。

古老的针灸医术,真的与现代外科手术无缘吗?

1999年,周嘉前往美国康奈狄克州,哈特福德心脏中心进修,顺利地完成了五例心脏移植手术。一年后,学成归来的他,来到新建的仁济医院东院,建立了胸外科,并主持工作。

2000年的一天,他接到一封来自新疆22岁女青年来信,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希望能手术后,去美国留学。因为担心麻药影响记忆,不能通过GRE考试,不想全身麻醉。得知仁济医院有针刺麻醉可以做心脏手术,就写信来求助。

经过了八十年代那场质疑,仁济医院是为数不多,仍在坚持针麻临床和研究的医院之一。但,当时仁济医院也已有六年没有实施过针麻手术了。

周嘉仔细地端详着这封信,他被信中恳切的言辞深深打动了。他感受到一位患者的信任,也体会到了医者的责任:如果我再不做,这项技术就可能失传,我应该有这份责任,把它继续下去,并走出新路,造福于患者……

周嘉接下了这个手术。

他请来他的老师——原仁济心胸外科主任,八十二岁的王一山教授;原仁济医院麻醉科主任,已逾古稀的孙大金教授;原仁济医院中医研究室主任、秦氏针灸创始人,七十六岁的秦亮甫教授。一时,群贤毕至,少长咸集,他们仔细设计了手术方案,研究手术中可能发生问题的每一个细节与应对方案……

 

手术由周嘉主刀,麻醉科王祥瑞主任主麻,运用针刺麻醉技术,病人在清醒状态下,顺利地完成了心脏手术。

针刺麻醉,在周嘉这里再次获得了新生。

再创辉煌

“针刺麻醉不适合所有手术使用,更适合胸腔和脑部等无需松弛的部位。”周嘉坦诚地说道,“在老一辈针麻人多年的探索下,研究发现,针药复合麻醉操作更简便,可显著增强镇痛效果,大幅度减少麻醉药用量,同时还具有重要的生理保护功能,比如全麻手术,有些老年人术后三天里,脑子都是糊涂的,也有些患者,会有腹部发胀、呕吐等现象,因为大剂量麻药对人体有很大影响。而采用针药复合麻醉方法,患者这些现象有了极大改善,术后恢复得更快、更好。渐渐地,针药复合麻醉已经成为了针刺麻醉的主要方法。它有效地弥补了以往单纯针刺麻醉手术下,肌肉紧张、内脏牵拉反应的不足,是现代麻醉的有益补充,为常规手术开辟了更多可能性,对患者来说,是件好事,值得不断研究其临床与科研价值。”

探索的脚步仍在继续。

周嘉院长接受央视记者采访,畅谈针刺麻醉临床与科研价值

2005年,著名的英国广播公司(BBC)找到了周嘉,他们在中国拍摄一部纪录片,有个栏目《神奇的东方医学》。但摄制组到了北京才知道,北京已经没有做针刺麻醉的医院了。

“去上海吧,去仁济医院,找周嘉医生。”有人推荐道。

“刚好有个病人,要用针刺麻醉做二尖瓣膜成形手术,我主刀,王瑞祥医生主麻。”周嘉接待了摄制团队,自信地说道,“可以全程拍摄。”

于是,BBC纪录片拍摄团队,打开摄像机,二十四小时昼夜不停,连续拍摄了五天:从病人手术准备阶段,一直到她出院那刻。摄制组力求客观真实,全面反映手术全过程,否则,是很难使英国,乃至全世界观众信服的。

手术相当成功,展现了中国针刺麻醉手术的神奇。二十一岁的安徽姑娘小陈,从麻醉中醒来,纪录片主持人小心地问:

“手术中感觉疼不疼?”

“不疼,只是有点难受。医生说话,我都知道。”

纪录片结尾部分,还给出了小陈出院结算单的特写,清楚地表明,这次手术的麻药,只是全麻手术用药量的20%,费用也减少了20%,节省一万多元。

“这次手术,更坚定了我走针刺麻醉道路的信念,为患者着想,减轻他们的痛苦,减少他们的医疗负担,不正是我们每位医生的责任吗?把我国传统医学与西医结合起来,探索出一条新路,我觉得,这条道路走得通,且会越走越宽广!”周嘉这样地坚信着。

2006年,上海市卫生局副局长、时任曙光医院院长沈远东教授,慧眼识英才。将周嘉引进至曙光医院,担任副院长。沈院长本身就是一位擅长运用中西医结合,诊治糖尿病及并发症的专家,当然知道中西医结合的价值,知道周嘉的价值。他为周嘉创设了更好发挥才能的平台:在这里,他成立了针刺麻醉研究室;在这里,他创立了曙光医院心胸外科;也是在这里,他带领他的团队,提出了“浅睡眠、自主呼吸状态下的针药复合麻醉心脏手术”新理念。

“我觉得这条道路走得通,我要把它更优化,把心脏外科做到顶尖,中西医结合是个很好的方向,同时需要智慧、勇气和决心!”

 

周嘉只知攀登,只管攀登,像克里斯朵夫那样,勇敢战斗向前。

这年的8月15日,周嘉带领他的团队,实施了首例“浅睡眠,自主呼吸状态下”,无气管插管的针药复合麻醉,体外循环心脏手术。手术进行了现场直播,《新民晚报》首席记者施捷撰写了报道。

这是全国第一例中医院里的针刺麻醉心脏手术。手术十分顺利,患者术后恢复良好。2008年2月1日和2日,中央电视台科学教育频道,《走进科学栏目》专题报道了这一病例,在社会上引起了极大反响。

2007年,时任卫生部部长陈竺院士,率团参加“中法文化交流年”活动,随行的上海中医药大学校长陈凯先院士,将这次手术录像播放了出来,引起了极大震动。随后,法国、德国国家电视台分别派摄制组来到上海拍摄,国际医学界为之轰动。

2009年,周嘉撰写了论文《当代中国针刺麻醉心脏直视手术》,在美国权威心脏病学杂志《国际心脏病杂志》刊登,华盛顿大学医学院资深院士亲自撰写编者按。三十年来,从来对中医不屑一顾的杂志主编,给出了一句最有力的评价:“他把我说服了!”

周嘉为中国针灸在国际上赢得了应有的地位,也为中医再次正名。而在此之前,中医在国外大都以诊所为主,是不进医院、不进手术室的,而现在,中国针灸已被纳入了美国医保。

 

在此基础上,周嘉又将这一技术,拓展至颅脑和肺部手术中,作为传统麻醉方法的补充。并提出和建立了“基于针刺麻醉的术后加速康复”治疗模式,这是针刺麻醉学术理念上的重要创新与发展。指在常规治疗和护理基础上,建立麻醉科、针灸科、外科、护理等多学科协作的临床康复体系。拓展了针刺技术的应用范围:从术前、术后都给予患者以针刺干预,减轻患者疼痛,促进快速康复。

一系列研究成果被推出:《针刺麻醉与针刺镇痛的临床应用与推广》,获2011年上海市中西医结合科学进步一等奖(第二完成人);《针刺复合麻醉在心肺外科手术中的应用研究》,获2012年上海市医学科技三等奖、2013年中国中西医结合学会科学技术三等奖(第一完成人)……

一套完整的针刺麻醉体系,在周嘉这里,逐步建立了起来;针刺麻醉,在周嘉这里,从新生走向辉煌。

永远向前

周嘉是位充满使命感的医者,他永远牢记自己的责任,他永远把病人放在心上。

那一晚,那一幕,他永远不会忘记,永远激励着他……

那时,他还在仁济医院东院,担任心胸外科主任。这天已经晚上十点多了,一天前手术,病情已经稳定的患者,突发室颤。

这天当班的,是年轻护士刘丽娜,她立即一边做胸外按压,一边大叫:

“赶紧通知周主任!通知周主任!”

一会儿,她就觉得手臂乏力,于是,她爬上病床,用膝盖支撑着,骑跨在病人身上,继续奋力按压。病人状况仍未好转,她着急了,大声说道:

“坚持,你再坚持一会儿!周主任马上就到了!你要坚持到周主任来!我也是!我要坚持到周主任来!我要坚持到周主任来!他来了,你就有救了!……”

她知道,她们的周主任,安排家与医院的距离,永远在十五分钟内,因为,心脏病人最佳抢救时间,只有十五分钟……

十四分钟时,周嘉赶来了,他在门口就听到了护士的声音,他是怀着怎样激动、紧张的心情,奔进手术室的啊!

或许病人真的听到了那一声声鼓励,或许护士的至诚感动了上天,在周嘉即时施救下,病人转危为安……

每每想起这一幕,他总是泪眼模糊。医者仁心,而正是这份“仁心”,给予他永远向前的力量,永远使他走在探索的前列。

2017年12月12日,周嘉来到上海中医药大学附属岳阳医院,担任院长。在这里,他创建了他的第三个心胸外科——岳阳医院心胸外科。同时,他带来了他的团队,带来了针刺麻醉。

2018年11月7日,岳阳医院心胸外科为七十五岁的邬老伯,完成了无气管插管、左肺上叶肺段肿瘤切除手术。这是岳阳医院心胸外科2018年建科以来第一例针刺麻醉手术。标志着这一技术由于周嘉的到来,在岳阳医院全面展开,医院也由此迈向了全国针刺麻醉手术的先进行列。

2019年4月30日,他亲自为来自江苏农村六十二岁的刘阿婆,实施了无气管插管,针药复合麻醉心脏主动脉瓣置换术。

担任了行政工作,他永远没有忘记,他首先是一位医者。一双灵巧的手、一双做手术时,永远不会有多余动作的手,怎么能让他不造福于患者呢?几十年的积累,怎么能就此废弃呢?

“我看了好几家医院,医生都说没把握给我治,周院长,你是我最后的希望……”刘阿婆流着泪说道。

“你放心!我来给你治!”他笑着,坚定地说。

必须给患者以信心,这也是医者的仁心啊!

上午,刘阿婆和亲属们流泪相拥告别后上了手术台。还在做实习医生时,他第一次看到这一幕时,老医生告诉他,上了手术台,不一定醒得过来,这也是生离死别啊!而他一直记住了老医生的感慨,记住了医者的责任重大——他直接面对生命!他要为此负责!能不努力吗?

医生和护士们都穿好了消毒衣、戴好手套。周嘉也一样。三十多年了,闻到手术室特殊的味道,他依旧像第一次闻到这味道时那样兴奋。针灸科李璟主任选取患者双侧云门穴、中府穴等穴位进行针刺,得气后连接电针仪刺激;麻醉科许华主任、沈华副主任施以静脉少量麻药。半小时后,患者进入了“浅睡眠、自主呼吸”的麻醉状态。

“手术开始!”切开皮肤,锯开胸骨,建立体外循环……他们很少说话,每个人都知道该做什么。患者血压、心率、呼吸……平稳。周嘉切开主动脉,切除病变瓣膜,植入人工瓣膜,开放主动脉阻断钳,心脏自动恢复跳动!

六十分钟手术,一气呵成,他的动作永远那么准确、干净!

这是岳阳医院,这家中西医结合医院自1976年建院以来第一例心脏手术。

“手术结束了噢,非常顺利!”他俯下身,微笑着,在刘阿婆耳边轻声说道。

刘阿婆竟然睁开了眼睛,慢慢地抬起手,翘起大拇指,说道:

“谢谢你,恩人!”

如果是常规麻醉方法,刘阿婆一定还是口中插管、深度麻醉的昏睡状态。

他抚着紧握他手的刘阿婆,开心地笑了。他觉得,那一声谢谢你,是此刻全世界最动听的声音,是给予他最大的褒奖。

术后当天,刘阿婆就能喝水、饮食、与亲人们交谈了,第二天下午,她便出了监护室。一周后,顺利出院。费用同样比常规手术省去20%。

 

 

大医精诚

“用最好的西医技术,来结合传统的中医手段,一定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他总是这样说。对于中医的神奇,他坚信不疑。

那次,他去外地学术交流,飞机上,一位乘客突发预激综合征,一种少见的心律失常。病人已喘不过气来,他得知消息,立刻上前搭脉,心跳每分钟一百八十次以上,病人随时有生命危险。此时,没有任何药物治疗的可能,他立刻想到了针刺麻醉的穴位:

“来,我按合谷穴,你来按这个部位——内关穴。”

他招呼身旁不知所措的乘务长。五分钟后,病人心跳正常了,渐渐苏醒了过来。

这就是中医,神奇的东方医学。

还有周嘉妈妈身上出现的自愈奇迹。妈妈1982年患上“淀粉样变心肌病”,无奈之下,她打起了太极拳,心脏病各种症状竟然慢慢消失了。八十多岁的她,依然健康地活着。作为全国著名心胸外科专家、学科带头人的他,对此,也做不出科学的解释。但这更坚定了他探索走中西医结合的道路。

 

“心脏麻醉是最顶尖的麻醉,这是麻醉领域一致公认的,必须做气管插管。而我现在做了五百多例针刺麻醉心肺手术,不做插管,都获得成功,其它手术就更可以用这个方法。——这就是中西医结合的优势,纯粹西医不具备的优势。”他常常这样对团队的成员说。

“曾外祖父说,若对手盛,则以柔化之,可要在化的同时,造成克势。这势要你造,须无为而无不为。这些接近于‘道’的东西,棋的东西,现在,又常常出现在我的心里,与我工作,冥冥中暗合。你不得不佩服中国传统文化的伟大。”

是啊,他正是在“无为”和“无不为”之间,“造”起了中西医结合之“势”,且将这“势”不断发展壮大。

2018年,岳阳医院成为了第二批国家中医临床研究基地,国家胸痛中心,国家房颤中心,国家心衰中心,国家心脏康复中心;并获得年度上海市大型综合性医院第三方满意度测评第一名;现在,医院又被评为上海唯一一所由国家中医药管理局评定的全国重点中西医结合医院。

他在《中国中医药报》上,撰写了《如何打造中国一流的国际化中西医结合医院》一文,表达了他的忧虑和决心:“现在很多中西医结合医院都走了样,好像两张皮,根本不是真正地中西融合。在中西医这条道路上,困难重重,作为医生必须有大无畏的奉献精神,不忘初心,而有坚忍不拔之志。”

是啊,写下这段文字时,他一定又想到了少年时的偶像:约翰·克利斯朵夫,与跋涉在音乐路途中的克里斯朵夫一样,他行进在医者的路途中,即便充满荆棘,依然永不屈服,奋勇向前,并且,对未来抱有最美好的希望。

采访结束了,我们握手告别,他依旧用他有力而沉着的声音,说道:

“我最初的梦想是做一名医生,现在,我还是想做一名医生!一辈子做医生!但现在,我多了一份责任,我要带领岳阳医院这个团队,使它成为全国乃至世界一流的中西医结合医院。”

虽然,带着上午刚刚完成手术的疲倦,但是,我依然能感受到,他那份儒雅外表下的力量,一位医者的力量!

走出医院行政楼,看到路旁匆忙走过的医生,还有,不远处急诊楼里拥挤的人群。我想到,被尊为“药王”的唐朝大医学家孙思邈,在他《千金方》第一卷写下的《大医精诚》一文。“精”是指医者要有精湛医术;“诚”是讲医者要有高尚品德。这样才是一名真正的“大医”。——是的,这样的“大医”,才是痛苦中的患者需要的啊!

 

我又想到,像约翰·克里斯朵夫那样,坚守着自我、执着着理想的周嘉院长,不就是这样一位“大医”吗?

——是的,他就是我们这个时代需要的“大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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