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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中国、日本到美国——我的中医之路
作者:杨观虎来源:中医药导报 2018-08-07 [其它] [传统医药动态]
杨观虎 1980年考入浙江中医学院,1985年考入南京中医学院温病研究生班师从温病大师孟澍江与沈凤阁教授,1989年任温州医学院中医教研室讲师,1993年考取笹川医学奖学金,由卫生部派往日本富山医科药科大学第一内科学习,后转入日本金沢医科大学研究生院并获医学博士,在日本期间担任藤之木与樱井病院针灸主治医师。1999年来美国辛辛那提儿童医疗中心从事博士后研究。2003年被聘为温州医学院客座教授,曾在2005-2009年担任俄亥俄州SHI针灸学校校长。现在辛辛那提市经营两个中医诊所。并担任世界中医联合会内科专业委员会理事,TCMAAA学术部长和美国中医药学会副会长。目前还担任Cellular &Molecular Biology等国际著名SCI杂志的审稿专家, 去年被聘为俄亥俄大学医学院临床助理教授。参与编译了5本中医著作,发表论文30余篇。
1  求学之路

    我五六岁时就下决心立志学习中医。那时想法十分单纯:只为能给家人看病。大多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而我却因为父亲得了严重的心脏病,早早地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平日里母亲需在家照顾父亲,作为家中长子,我担任起了在外奔波联系医生的任务。当时来治疗的有公社诊所的西医,也有当地的中医师。因为常常跑去西医诊所,我也慢慢地和医生们熟悉起来,有时候医生忙了,他们会让我把诊包或静脉滴注用的生理盐水或葡萄糖水先背回家去。

    记得家里距离公社诊所有二里多路,一个5岁多的孩子,背着诊包和药物,怀着焦急的心情单独行走在乡间的路上,那样的经历或许只有自己明白。当时为了给父亲治病,当家里可以用的钱财都用完后,母亲把家里仅有的二间房屋,一间卖了,另一间拆了卖材料,然后我们租房而住。虽然如此,我父亲在我6岁不到时仍然撒手西归。

    至那时起,我时刻想:如果长大后学医,至少能免费帮家人看病,而不用租房住在别人家里了。而中医针灸看病便宜,更不用我拎诊包,所以我更想学中医。

    1980年,高考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报名浙江中医学院的中医专业。5年本科期间,基本就是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努力,终取得不错的成绩。记得毕业实习时在杭州红十字会医院,因为我写的病历比浙江医科大学的实习生好,一直被浙江中医学院的内科教研室引为骄傲。

    1985年本科毕业后考入南京中医学院温病研究生班,师从温病大师孟澍江与沈凤阁教授,进一步加强了《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及温病学原著的学习。1987年被分到温州医学院附属二院中医科工作,由于我年轻,病人少,坐了两个月冷板凳。随后我主动要求去温州医学院附属一院感染科住院部进修,几个月后回到温州附二医院,第一次在该院开设了中医病房并开始收治住院病人。与此同时,我积极准备硕士论文并于1988年获南京中医学院医学硕士学位。1989年我成为了温州医学院中医教研室讲师,兼附属二院主治医生,当时在温州医学院讲中医的课非常受学生欢迎。身处大学,我觉得自己中医、西医临床和教学都不错,但对现代科研却束手无策,所以非常渴望有机会趁年轻时学会科研方法。

    正在那时,温医人事处领导找上门来问我:有没有兴趣参加出国留学日文考试?原因是当时中日政府之间有笹川医学奖学金留学制度,而温医一直派了几人参与选拔英文考试但都没有录取,所以想换日语,让我试试。我于1991年考取笹川医学奖学金,然后经中国医科大学与白求恩医科大学出国培训后,于1993年4月由卫生部派往日本富山医科药科大学第一内科从事糖尿病胰岛素受体的研究。当时填志愿时实在找不到研究中医的日本导师,于是就联系了日本京都大学校长木村先生,想跟他研究糖尿病。他说因为他当上校长没精力照顾我,于是推荐我去日本国立唯一研究中医药的富山医科药科大学第一内科,找代理科长加藤弘已副教授,与加藤联系时小林正教授进入内科当主任。他把我安排在他自己实验室做胰岛素受体信号传输的分子研究。两年后导师劝我应该继续努力攻读博士学位,后转入日本金沢医科大学研究生院从事呼吸内科急性肺损伤的研究并获得医学博士。

    在日本期间,导师为了我不脱离自己的专业,介绍我担任藤之木与樱井病院做汉医与针灸主治医师。因为当时日本的针灸师大都自己个体经营,规模很少,病人也不多。但因为我在医院门诊,而且治疗效果也很好,马上引起轰动。虽然一周只在医院上两次班,但我每天受诊保持在八十至一百多号。在日本行中医时感觉十分顺利。日本人民对医者充满了敬重,因为文化的相连及对传统的尊重,他们对中医更是有着很大的兴趣与期待,这与我之后在美国开辟打拼中医市场形成了鲜明的反比。1999年我在日本成功获得医学博士学位,并得到了来自美国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儿童医疗中心的研究邀请。为了拓宽自己的视野,我毅然决然来到美国从事博士后(肺生物分子学)的研究,也与导师一起申请到一百多万美金的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大课题。2003年我被聘为温州医学院客座教授。

2  重返中医

    1993—2005年在美国的12年分子生物学研究生涯开阔了自己的视野,但也让自己陷入反思,医学的基础研究耗资巨大又有多少对临床治疗有帮助?经过痛苦抉择,我决定重返临床,重返中医。

    2004年俄州的SHI针灸学校开业,学校是在一个按摩学校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老板是两位女医师: 一位是家庭医师,另一位是心理学医师。学校得到了州政府的正式批准,但尚未获国家核准。2005年她们邀请我去教学并让我担任校长,负责针灸学校的相关事宜。不幸的是老板之一的家庭医生因肺癌去世,没有足够的资金维持学校的运转,在国家正式核准前于2009年正式关闭。

    俄亥俄州是美国中部一个非常保守的州,针灸作为外来物,展开临床并不是很容易。2000年时该州医学会还规定针灸师不能使用中药,针灸必须在西医师指导下才能接诊,换句话说必须要有西医医师处方才能针灸。

    先别说这地方大部份患者从未试过中医,也不相信中医,就是个别思想比较开明的人想试试针灸而向医生申请处方时,大部分的西医医生会说:针灸还只是试验医学,别浪费金钱与时间了。而愿意介绍病人尝试中医治疗的大多是从美国比较开放的东西两岸(纽约,加州)调过来的医生。刚开始时,因为我有中医教学的基础,大部分患者来自学生及其家属, 但随着疗效确切名声逐渐传开。记得有一位从哈佛大学医学院过来的疼痛医生开始试探性地送了几位病人过来尝试针灸治疗,结果治疗效果相当满意,于是长期为我推荐病人。我也因此在当地一家私人疼痛诊所,辛辛那提大学附属医院疼痛中心和SHI学校附属门诊部设了3个针灸点。日积月累,随着疗效和名声的不断扩展,先后有3个医院与8个诊所来请我开设门诊,当时是忙得团团转,每周要开五百多英里到各个门诊部做治疗。

    随着针灸在俄州的慢慢普及,病人增多,从事针灸的人员也越来越多,随之而来的是需要针灸法律作出相应的调整和规范化。我当时是俄州针灸协会的5个主要负责人之一,参加了对俄州法律中关于针灸师需西医指导规定的反对运动并成功得到改善。现在俄州只有刚毕业第一年的针灸师需要西医生的指导,其他的可以独立从事针灸工作。经过大家的努力,现在也通过了俄州内合法使用中药的法律。

    随着俄州针灸法律的改善和病人的增多,我逐渐减少外面合作的诊所,并自己买入两个中医诊所,一直经营至今。因为临床疗效显著,病人在Google,Facebook,Angie's list及各种点评网站留下几乎都是五星级的评价,成为了我们无形但最直接的广告。现在有病人从芝加哥开车6 h来就诊,也有从南部肯塔基州和印第安那州来开车4 h,住在附近宾馆以接受治疗。很多病人还带家属过来一起来,所以我也专门在诊所开设了夫妻治疗室与4张床的全家治疗室。

    因为我的口碑不错,被我治好的病人一传十,十传百,十几年下来,诊所病人数量越来越多,趋于稳定。被针灸治愈的病人也会告诉他们的家庭医生,宣传针灸的效果。这些医生也因此推荐同类病人来找我。比如我曾帮助一名不孕症女病人以针灸调理,使其成功自然怀孕,怀孕后她又来我这里治疗强烈的孕吐反应,效果非常显著。最后临到产期了还没有动静,我又对她以针灸催产,当天就生了一个健康的婴儿。这名女病人十分感激,把她的经历告诉了她的妇科医生。她的妇科医生觉得不可思议,连称“神奇”, 亲自打电话来询问,之后也为我们推荐了很多类似的病人,甚至自己也带家人来看。这样的医生很多,好些医生我们未曾谋面,但他们却长期给我推荐病人。很多病人也跟了我好多年,推荐他们的家人和朋友来,我与他们也逐渐建立了深厚的情谊。

    值得一提的是,我的病人几乎全是美国人,中国病人和亚洲病人不超过总病人数的10%。我所任教指导的针灸学校学生也是清一色的美国人。近几年,在条件允许下,很多美国人很崇尚自然的,副作用小的替代医学。针灸的特点正好能够满足他们的这种需求。所以,中医和针灸的发展在这几年中还是相当迅速的。

    在经营好自己诊所的同时,我也非常照顾当地的针灸学生,特别是那些刚毕业的病人还不多的针灸师。我在美国指导了15名针灸师,帮他们提高了临床技能,以便他们能更快更好的找到和开展工作,为扩大针灸的影响做努力。也在6年前,我还帮助当地戒毒机构从大辛辛那提基金会拿到十万美金戒毒针灸费,把这费用作为雇用年轻针灸师的工资.到戒毒所进行针灸戒毒的研究,自己也抽空去指导和一起工作,并作出了一定的成绩。随着各种临床和科研成果,2015年,俄亥俄大学医学院特地设立了一个中医部门,聘我为助理教授,替医学院的实习生,住院医生与专科医师临床带教指导针灸。

    2007年,我接到人民卫生出版社的电话,因有关部门与德国书展商已鉴合同需履约,希望我能组织团队帮助出版社紧急编著与翻译几本书。那时候,我每天睡眠不到5 h,进行编辑与翻译,最后与大家协同努力出版了:《针灸推拿的临床研究与实践》《男女不孕不育症》《慢性胃炎与肠道惹激综合征》《糖尿病与肥胖症》。参与编著的《针灸推拿的临床研究与实践》这本书还被列入香港中文大学医学院排名第5的参考中医书。如今,我正在与温州医科大学筹建中美联合针灸康复研究所,预计今年能正式开始开展工作。

3  在美国做好中医的体会

    回顾这么多年在美国的行医过程,我想结合我的实际经验来说说如何在美国做好中医。

3.1  疗效  必须要有好的治疗效果,这是中医能否继续生存下去的基础。美国大多数医疗保险到现在仍然不支付针灸治疗费用,所以针灸仍属于富裕阶层能够承受的治疗手段。在美国,针灸不像国内,很多疾病让病人每天来,10 d为1个疗程可持续治疗数个疗程。在这里,针灸要求必须在2~3次内见效,因为经济负担的原因,通常1周只能治疗1次,个别严重病例1周2次治疗;平均病人5次左右就得完成治疗。

    比如,辛辛那提是美国过敏疾病之都,过敏性鼻炎与哮喘占了平时门诊的20%,许多病人针几次后停止服用西药,过敏症状消除,针灸效果非常好。

    疼痛治疗占40%左右,其中肌纤维痛症是相当棘手的慢性疼痛综合征。现代西医除了激素治疗还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但经过我十年观察和实践,慢慢总结出一套疗效确切的中医针灸方案,现已经发表在国际针灸临床杂志和欧州生物医学研究上。

    随着生活节奏的加快,生活压力的增大,焦虑症与忧郁症病人在世界各地越来越多。现在这两种病占了门诊20%左右,特别是青少年焦虑症变得非常多见。针灸有效却没有抗焦虑西药的副作用,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关注。例如一位本地大学毕业生,因严重焦虑无法正常工作,在我这里针灸治疗一段时间后,逐渐从每周只工作10 h,到后来顺利完成40 h的全职工作。最后我还为他写推荐信,帮他申请到电脑硕士课程,经过他努力,现在博士毕业并拿到教职工作。

    高科技时代,不孕不育的患者也越来越多。我的门诊中有10%左右的病人都来治疗不孕症。有的是想通过针灸调理自然怀孕,也有的是被自己的西医介绍来希望通过针灸来增加试管婴儿或宫内受精的成功率。通过针灸调理,我帮助很多病人成为了父母。

     还有10%的病人大多为疑难杂症,我治愈过红斑狼疮,改善过重症肌无力,帮助了很多渐冻人,也改善癌症放疗化疗或糖尿病等引起的末梢神径炎等等。

3.2  需要具备中西医两方面的背景,这是疗法的保证  一般病人来后,首先会问针灸师是在哪里受的教育。因为大部分病人相信中国大陆出来的中医针灸师比本地培养的花了更长时间。当我告诉他们自己在浙江中医学院与南京中医学院完成中医西医教育,先任教于温州医学院,并在日本金沢医科大学拿到医学博士并在辛辛那提儿童医疗中心(全美最好的儿童医院之一)完成博士后训练。大家听后心里比较安心,一个有临床、科研、教学经历的人应该值得信任。

3.3  具体的治疗方法,主张重针轻药  由于前些年俄州法律不允许使用中药,所以一切疾病都得考虑以针代药,也许自己临床经验的结累加上现在中药质量的不可控性,目前门诊99%单独用针灸处理,只有极个别病人强烈要求使用中药才给予。

    根据以往经验,我建议在治疗时:多针并用,治疗预防并进。辛辛那提是美国西医师做针灸最多的城市,他们之中有人喜欢每次治疗给病人五十至上百根针。刚开始我是按在日本习惯用1~10根针,后来发现大多病人怕痛不喜欢得气感觉,手法太强把病人都吓跑了,逐渐体会要达到良好治疗效果而不用多针还真不行。我现在平均针数达25根左右。处理病人不只对症处理,也强调治未病。这包括两方面:除邪务尽、截断转移。比如像偏头痛患者诊为阳明头痛往往兼治少阳太阳以防邪移他经;培本扶正贯穿任何疾病始末,几乎百分之百使用双向调节作用的足三里,有邪祛邪,无邪扶正。

    重视穴性处方配伍:一直把每穴当一味单独中药看待,重视穴性功能配伍,强调针灸治疗与中药组方选药类似,必须根据五行特点,升降属性进行辨证取穴。

3.4  隐私保护  美国针灸诊所与国内最大的区别是保护病人的隐私,每人一个独立干净房间,针后留针约40 min并放一些古典音乐,房间温度舒适,备有紧急按铃以防病人突然不适。

4  对未来的思考

    最后来说说中医针灸在美国面临的挑战,未来如何应对的思考。

    随着越来越多的病人开始愿意接受中医针灸治疗,最近有些保险公司为了吸引顾客,也逐渐开始愿意为针灸付费。因为良好的经济效益,西医师、西医整脊师及理疗师也逐步表现出对针灸的极大兴趣,俄州也开始有整脊师与理疗师在接受极短时间的训练后用针灸治病,而他们使用的针灸方法是在没有中医的辨证论治只对痛点进行针刺的所谓“干针”疗法,他们为了区别于传统的针灸,甚至提出了干针不是针灸的谬论。这直接影响了针灸的正规市场和行业规范,也因他们训练不足疗效不稳而影响针灸的声誉。

    为此,我们应该提高整个针灸师的学术水平,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用临床疗效说话。因此,本人也参加了针灸安全联盟,积极开展针刺安全宣传,反对无针灸执照的人做干针,以及积极参加在美国至全世界中医界讨论继续开拓发展中医的策略、并对中国政府的政策制定建言、利用雨后春笋般涌现的微信平台的助力,和一切民间中医组织团结起来争取权益,弥补美国中医教育存在的问题等等。

    如今,针灸在美国越来越流行,与中国相比,可以说是墙内开花墙外香。中医针灸的发展前途无量。我们作为这宝贵知识的持有者,应该肩负起发展中医的大任。回望我与中医结缘的这几十年,走遍了3个国家,研习了临床、科研和教学,经历了很多挑战,也见证了中医和针灸在国外从排斥,质疑到尝试和欣赏。年幼时目睹了疾病带给家庭的苦难,如今我身为一名医者,能够用自己的知识为身边的人解除病痛烦恼,并能够将这种知识带出国门,与其一同在国外生根,成长。我也非常欣慰。希望能以此文与大家分享我与中医的缘分,激励大家一同将这份财富发扬光大。

(收稿日期:2016-03-11  编辑:朱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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